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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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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月後。

中午,黨紗月親自下廚做了一鍋素食細面給大夥兒吃,她還親端了兩碗面到書房,欲與丈夫一同用餐。

“君暢,你在給誰寫信?”見他神色凝重,她猜測道:“是不是有閻君明的下落了?”

“沒有。”擱筆,閻君暢起身繞過書桌,來到妻子身邊,摟著她,親了她額頭一下。

“先吃面吧。”她淡笑,隨即擔憂的問:“無葷食,你吃得慣嗎?”

有感於家中之前戾氣太重,閻闊遂決定府裏上下全吃素一個月,希望能藉此化戾氣為祥和。

“可以。”他微笑道:“只要家中平安,要我吃素一整年都沒問題。”

黨紗月安心一笑。她就擔心他吃不慣,這半個月來,他整個人都瘦了一圈。

落坐,才舉箸,她不禁輕喟了聲,“除了閻君明脫逃尚未找到,我們家應該算平安了吧。”

半個月前,洪秀玉和蘇紅在公廳鬧騰騰一事,最後蘇紅被洪秀玉用發釵刺胸而亡,閻君明乘亂脫逃,洪秀玉除了害死蘇紅一案,加上雀兒指證受她指使毒害三爺,兩罪在身,她是脫不了死罪。

雀兒其實也未真瘋,只是受不了良心譴責,又險遭殺害,還被閻君明玷辱,每每憶及這些事,情緒常會失控崩潰,旁人才會誤以為她是瘋了,她自白認罪願意被關,這樣她的心反而能安定沈靜。

翠珠也無臉再待在閻家,便自請回老家。

至於年春花則早被氣得半死,加上養子叛逃,丈夫已得知所有內情,氣若游絲的她不忘指控丈夫的無情,才會導致今日這些不幸之事發生,她還主動招認君暢二哥小時候爬樹掉下來摔癱,也是她指使的。

閻闊自然是勃然大怒,不但要報官抓她定罪,還說要休妻,年春花聽了怒氣攻心,當場吐血身亡。

閻闊直嘆家門不幸,也自責自己太沒用才會讓大房為所欲為,害得兒子、媳婦還有小孫子慘遭毒手。

逝者已矣,閻君暢縱使心中悲痛,還反過來安慰爹親不要太自責傷心,表示既然已揪出真兇,冤死的家人就能安息了。

念及數十載的夫妻情,縱使年春花心如蛇蠍,閻闊還是替大娘辦了後事,畢竟這個家當初是她娘家的金援才興起的。

大掌覆在黨紗月的手背,閻君暢堅定的說:“我會盡快派人把閻君明揪出來,絕不會讓閻家人再陷危機。”

這個閻君明可真會躲,除了官府嚴加搜查,他也派人四處尋找,可半個月過去了,還是沒見他蹤影。

“我可不怕他,我是廚子出身,要是讓我見到他,我肯定刀子一拎,狠砍他一刀!”提到他,她就不免氣騰騰,“蘇紅肚裏懷有他的孩子,他見蘇紅被刺,居然沒拚命去救她,反而還趁機溜走,這種男人真是……真是令人發指兼罪大惡極!”

見她氣呼呼,他不禁莞爾,隨即一臉擔憂地提醒,“若見到他,你可別真提刀和他拚命,現在的他肯定全豁出去,殺人絕不眨眼。”只恨當時一團亂,他手下一時大意,才讓那敗類脫逃。

“他呀,躲都來不及,哪會讓我遇見。”

閻君暢搖頭,“他身無分文,沒錢當大爺肯定比死還痛苦,我猜,等他準備好了,定會再回來的。”

當初閻君明一定是因為一時慌張才會直覺想逃,等他想通了,肯定會回來爭產的。

黨紗月一臉愕然,雖不懂他因何如此臆測,但一聽到閻君明會再回來,她振奮地拍了下桌面,“回來好呀,他一回來就通知官府把他抓起來關!”

“如何關得了他?我大哥是大娘授意蘇紅去買通山賊殺的,我二哥是洪秀玉讓丫鬟下毒害死的,他置身事外,全然不知,何罪之有?”他涼涼道。

聽他這麽一說,她懂了,“你的意思是,閻君明會將所有罪過推給其他人,他全然不知,無罪一身輕。”她恨恨的咬牙,“那怎麽辦,就任由他放肆逍遙?”

“當然不可能!”閻君暢銳眼一瞇,“要定他罪也不是沒辦法,只是時間又得拖長。”

他原先是傾向找出罪證,讓他們那幫兇手俯首認罪,再交由官府定奪治罪,現下,死的死、關的關,獨剩最狡猾的閻君明,就算被抓到,他只要大聲喊冤,矢口否認,把罪推得一幹二凈,官府恐怕也奈何不了他。

非不得已,他只好決定動用自己手下,先官府一步找到他,私下解決他,以確保閻家人不會有生命安全之虞。

“這事你不用操心,我會處理。”閻君暢堅定一笑。

突地,黨紗月想起有事要問他,礙於前些日子家中要處理的事太多,不想煩擾他,她遂一直擱著未問。

“君暢,你是不是有事瞞我?”她斜睨他問。

閻君暢一笑,猜到她想問何事,卻故意捉弄道:“我保證,我閻君暢今生只娶黨紗月一人,絕不納妾,也不在外頭窩藏女人。”

他已另置一處宅院,等內部裝置妥當,便舉家搬出這座大宅,在那兒為她再舉辦一次風光的婚禮,正式娶她為正妻。

至於這座閻家大宅,自然就讓他爹將外頭的老伴接回同住。

“真的?”這話他雖已同她說過,可無論聽幾回,還是倍感甜蜜窩心,只是甜蜜嬌笑之餘,她陡地想起,她根本不是要問他有無在外頭藏嬌……“不是,我是想問你房裏為何有一個玉做的面具?還有你安插在下人裏的那些手下……你為什麽會有手下?”她日前在房裏發現一副用晶透白玉雕出一只雪豹模樣的半截罩眼面具,雕工之精細,令人嘆為觀止。

“你說呢?”閻君暢笑笑反問。

她看著他,期期艾艾的說:“你,不會是山賊吧?”能做那副玉面具,應該掙了不少銀子,且他還有手下,她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山賊。

他忍住想狂笑之舉,“紗月,你真聰明,一猜就中。”

黨紗月倒抽了一口氣,“你真的是山賊”她恍悟,喃喃道:“難怪你可以打探得到大哥身亡的內情,一定是那邊山賊的小弟,投誠到你的山賊窩來,把所有真相告訴你。”她看著他,表情略顯怪異。

“怎麽,你是不是後悔嫁給一個山賊?”他幽幽的問。“沒關系,你說,如果你真不願跟我這個山賊過一輩子,那……我也不強迫你。”

“呃,也不是啦。”黨紗月有些支吾地說:“其實山賊也不全是壞人,有的還劫富濟貧,只要你們不幹傷天害理的事,那、那……”她語拙,對一個無法讓她心悅誠服的行業,她實在沒辦法再多說下去。

閻君暢莞爾。要充滿正義感的她接受丈夫是山賊一事,還真難為她了,不想見她憋屈難受,他正欲告知她事實,阿順突然急匆匆前來。

“四爺、四夫人,不好了,大爺他回來了!”

“閻君明回來了?”黨紗月聞言倏地起身,“快通知官府把他抓起來!”

“我舅舅已派人去了,不過他看起來一點都不怕,還有……”阿順頓了下。

“還有什麽?”閻君暢蹙眉沈聲問。閻君明自己出面,他反而不好派人下手。

“他還帶了一位看起來像是很有錢的老爺來。”

“很有錢的老爺?”她噗哧笑出聲,“阿順,你看到的是閻家老爺吧?”

在梅龍鎮,要找出比她公公還有錢的老爺,屈指可數。阿順憨直,恰巧公公想掃除穢氣,給人煥然一新的感覺,近日特地做了新衣裳,說不定阿順真看花了眼,把自家老爺看成別家老爺了。

“不是,我怎麽可能連自家老爺和別家老爺都分不清。”阿順猛擺手,“他還說四夫人是他的小妾,他是特地來找你的。”

“我、我是他的小妾?”黨紗月一臉不明所以,和閻君暢相視詫然。

她現在還是小妾沒錯,可她是閻君暢的小妾,但過些日子,她就會被扶正當正妻了,現階段她正忙著張羅自己的婚事,光要開喜宴菜單就夠她忙的,哪有閑功夫去當別人的小妾?

“去看看便知!”

閻君暢欲走,卻感覺到衣擺有股拉力,他不明所以的回頭一看,只見她神色肅然悄聲說:“君暢,你要不要派‘下人’在大門外守著,以防閻君明再次脫逃?”她朝他使了個眼色。

他了然的挑眉,“你放心,他們自會判斷。”看來她還真把他當山賊頭子了!

“爹,我真的不知道娘和秀玉會幹出這種喪盡天良的事,我要早知道,就算要了我這條命,我也會拚死保護老二和老三……”

來到公廳,閻君明果真如閻君暢所言,將所有罪錯全推給別人,自己反倒像是被蒙在鼓裏的無辜者。

黨紗月真看不下去,上前想臭罵他一頓,忽覺他旁邊的人頗為眼熟,她還沒細看,那人已先發聲。

“黨老板,可讓我找到你了!”

一聲黨老板,喚起黨紗月的記憶,眼前的這人不就是……“牛員外”

“呵,你還記得我呀,當初是你說要當我的小妾,我派人給你下了聘禮,你把東西全拿走,退了一堆空盒給我,人卻跑了……”見到眼前人真的是黨紗月,才多久沒見,她不但更加漂亮,舉手投足間還添了一股嫵媚,看得牛富雄更加心動。

“牛員外,你人老記性也差,我可從頭到尾都沒說要嫁你,我要真想嫁,每天到黨家食肆來追我的年輕公子哥一堆,我從其中挑一個嫁,也比跟著你強!”她不疾不徐地反諷,“再說,你讓你的仆人,唷,就你後頭那個,他拿一堆空盒來給我當聘禮,我連打開看都懶,直接退回,誰知道你根本沒放東西在裏頭,還硬說被我拿走。”

說完,她看了身旁的丈夫一眼,之所以說這麽一長串,其實是想把來龍去脈說給他聽,要不,她才懶得理這個牛老頭。

“黨紗月,這我可得替牛員外說句公道話了。”閻君明也過來湊一腳,“你收了人家的聘禮,溜得不見人影,這可是騙婚。”

“騙婚總比殺人害命好,何況我連騙婚都沒!”她涼涼的反諷。

“你……呵,我聽牛員外說你是個風騷貨,那你之前幹啥跟我假正經?”閻君明淫笑著。

“閻君明!”閻君暢將她拉到身後,不讓他用話語欺淩她。

“老四,你窮緊張個什麽勁,那種風騷貨……”

閻君明話還未說完,閻君暢冷不防狠踹他一腳,令他跌倒在地。

“閻君暢,你好大膽子敢踢我!”惱羞成怒的閻君明懶得再跟他們多費唇舌,他有些狼狽地站起身,看向身後花銀兩雇來的十多名山賊保鏢,怒咆道:“你們杵著做什麽,還不快把他們全給我押住!”

算是天未絕他,半個月前他乘亂脫逃,還好他早有在外置產,雖只是間小宅,還能棲身,也有點銀兩,但他想一直躲下去也不是辦法,他便到其他城鎮轉轉,看看有無賺錢門路,偏巧就遇上這個牛員外,他猜閻家的事未必已傳開,果不其然,這個牛員外一聽他是梅龍鎮閻家的大爺,趨炎附勢的與他交好,他一番天花亂墜的說詞,便把他唬得一楞一楞。

他還說自己就是玉礦業人人聞之喪膽的閻王,恰巧他就是姓閻,還因怕在外活動被官府的人發現被抓,雇了十多名山賊當保鏢,牛員外見他派頭十足,便信了他。

牛員外雖有錢,可也是守財吝嗇鬼一個,他先慫恿他拿一筆小錢出來投資,不出兩天,他還給他雙倍的錢,佯稱投資玉礦業賺的錢,牛員外見錢眼開,又把那筆雙倍的錢給他,又兩天,他再奉還一筆“賺”的錢給他。

見投資玉礦業這麽好賺,牛員外便把一半的家產全交給他。來往幾回後,兩人常一起喝酒聊天,聊著聊著,他竟聽牛員外聊起黨紗月的事。

他盤算著,索性藉著這事回到閻家鬧一鬧,憑著他的三寸不爛之舌,把那些害命之罪推得一幹二凈也不難,再不然就來硬的,讓這些山賊直接占據閻家,至於官府那邊,等他奪回閻家事業財產,還怕收買不了嗎?

仗著有保鏢撐腰,他便大大方方回來閻家。

不過他一聲令下,老半天卻沒人動,他忍不住對拿錢不做事的山賊吼道:“你們全聾了是吧,沒聽到本大爺的號令……”

“閻大爺,我們被綁住動不了。”十多名山賊紛紛側身,閻君明這才看見他們雙手被反綁在後。

“這……怎麽會這樣?”閻君明怔楞了住。閻家的家丁打打小賊還行,怎可能打得過這些殺人不眨眼的惡山賊?

“來人,把他綁了。”閻君暢一下令,他的手下立即上前將閻君明五花大綁。

他又在黨紗月耳邊說了一些話,只見她一臉不明所以,但他一個堅定點頭,她便轉身暫時離開。

“你們別亂來!”閻君明慌了。這情況和他預想的相差甚遠,今日他原是打算回來閻家強搶家產的,就算不能如願,在山賊護送下,也能全身而退,可這會兒他怎麽倒像自投羅網似的?

“我、我可是玉礦業人人聞之喪膽的閻王……”

“就是。”牛富雄也慌了,但他還是深信閻君明就是閻王,“你們若是膽敢亂來,閻王的手下肯定不會饒你們!”

“閻王若知道自己被這個敗類冒充,肯定會拉他下地獄。”閻君暢黑眸一凝。

“你這畜牲,還敢回來,我正愁找不到你!”隱忍許久的閻闊,拿起棍子就往閻君明身上揮打,“你這個沒天良的,當初我們好心收養你,你不知感恩還害死我兩個兒子,我非打死你不可!”

“爹,我沒有,別打,我是冤枉的……”被綁住無法動彈,閻君明只好改使哀兵計策,“我真的不知情……”

官府的人來到,閻君暢示意全管家把他爹拉開,好讓官府的人將閻君明帶走。

“你們不能抓我,我是冤枉的!”閻君明扭著身子。

“對,你們不能抓他,他、他是閻王……”見閻君明被抓,牛富雄可緊張了,“你們把他抓了,那我的錢怎麽辦?”他索性直接問閻君明,“閻大爺,你就要被抓去關了,我的錢呢?我那大半的家產你得還給我。”

“牛員外,你放心,我沒罪,我很快就會出來,那些錢……你早晚拿得回。”閻君明故作鎮定。

“你沒罪?”閻君暢不以為然,嗤笑了聲,“洪秀玉是判了死罪,但她還沒上斷頭臺,你以為她還會護著你嗎?牢裏還有個雀兒,你也別忘了你對雀兒所做過的事。”

既然閻君明已現身,解決他一事就不能私了,即使想找定他死罪的證據不易,他也不會輕言放棄,只要洪秀玉一口咬定他是共犯,甚至是主謀,閻君明上斷頭臺償命的日子就不遠。

閻君明一怔。他倒是忘了洪秀玉還沒死這事,那婆娘現在恨他入骨,肯定會死咬著他。

“閻大爺,你先把我的錢還給我再說……”牛富雄一心惦記著家產。

“牛員外,你的錢我已經拿去投入玉礦業,很快就會有好消息……”閻君明這回還真的是找了門路,把牛富雄的錢拿去投資,反正有賺大家分,沒賺賠的也是牛富雄的錢。“不過你得先保我,想辦法把我弄出來。”他在牛富雄耳邊低聲說。

“你不是閻王嗎?哪需要我保你。”牛富雄越想越狐疑,“閻大爺,你不會是騙我的吧?我們認識這麽久,我怎都沒見過你戴閻王的雪豹玉面具?”

“雪豹玉面具……”去而覆返的黨紗月,低頭看著丈夫讓她去房裏取來的雪豹玉面具,不禁怔楞了下。

“牛員外,那面具是去和外人交易時才戴的,我們交情不同,我是和你交心坦誠,無須戴面具嘛。”

黨紗月聽了之後,看了身邊的閻君暢一眼,他會心一笑,她終於恍然大悟。原來她氣宇軒昂的丈夫,不是一般山賊,而是他們口中那個玉礦業人人聞之喪膽的魔神--“閻王”。

“閻君明,我還真服了你,你那張嘴死的都能說成活的。”黨紗月聽不下去,出聲道:“牛員外,你說的雪豹玉面具,該不會是這個吧?”

她的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她拿起面具展示,眾人倒抽了一口氣,她隨即調皮的把面具往自己臉上戴。

“黨老板,你不會是想告訴我們,你就是閻王?”原本看到面具整個人嚇住的牛富雄,見她戴上面具,忍不住嗤之以鼻,“我是沒見過閻王,可我的朋友見過,他說閻王是男的,身高有六尺多……”

黨紗月拿下面具,“我這麽漂亮,當然不是閻王。”語頓,她緩緩側身,踮起腳尖,幫彎下身的丈夫戴上面具,“這位才是玉礦業人人聞之喪膽的閻王。”

見狀,閻君明和牛富雄皆驚駭住。

“老、老四……你怎麽可能是……”閻君明不敢置信。

“來人,把這些擅闖民宅的盜匪和閻君明押往官府,在閻君明沒認罪之前,你們一步也不準離開!”

沈厲的聲音宛如自底層魔域中竄出,駭得閻君明腿軟跌坐。

“是,大當家。”

閻君暢一聲號令,氣勢非凡,只見原本站在十多名山賊身後的偽下人,身手俐落的將人押走。

當閻君暢銳利目光自雪狐玉面具眼洞裏投射出,被嚇得六神無主的牛富雄當場屈膝跪下,不等質問,立馬伏首求饒,“閻、閻王,饒命呀!我……我是受了閻君明的慫恿,才會……才會上門來騷擾你的夫人……”

“騷擾?你根本就是存心毀我清白,令我受冤屈,你那些不實指控,說得好像我是個毀廉蔑恥的女人……”黨紗月裝出一副受盡委屈的可憐小媳婦模樣。

“不不不,是我錯,是我亂說話,我該死,我……我自己掌嘴。”牛富雄不停地自摑耳光。

“閻王大爺,他說他該死呢!”黨紗月一想到當初他設計空聘禮逼婚,誣陷她收聘禮不嫁騙婚,心裏就嘔。

“他的確該死!”

閻君暢低沈一喝,嚇得牛富雄再度伏地求饒。

“我該死、我該死,不,閻王大爺,饒命啊!”

“我問你,當初黨老板可有私下收走你的聘禮?”閻君暢厲聲問。他妻子的清白可不容許這些惡人詆毀。

“沒有沒有,當初我讓阿義送去的聘禮,都是一些空盒子,阿義他……”牛富雄回頭找人,這才發現早已不見人影。

“你明明送的是空盒,還敢誣衊說我收了你的聘禮……”黨紗月氣得牙癢癢。

閻君暢牽起她的手,包覆在他的掌心中輕拍,示意她稍安勿躁。

“我錯了、我該死,黨老板,不,閻王夫人,看在我年紀一大把了,你就原諒我吧。”

“你還知道你年紀一大把,竟然想強娶可以當你孫女的我,真是老不修!”

“是,我是老不修,我錯了,我該死……”牛富雄又自打耳光,頻頻認錯。

“紗月,這牛員外年紀一大把了,既然他已認錯,你就原諒他吧。”閻老爺上前替年紀相仿的牛富雄求情。一個年歲這麽大的人一直跪在他家公廳哭啼著,難看呀!

“爹……”

“當然得原諒他,畢竟他都認錯了。”閻君暢也出聲附和,對著牛富雄說道:“不過,自然是得有條件的原諒,至於是什麽條件,我的夫人現在怒氣沖沖,無法冷靜思考,你就先在這裏好好反省認錯,我陪她回房,等她冷靜下來想清楚要開什麽條件後再說。”

“是是是,我一定會乖乖在這裏好好反省認錯。”才說完,牛富雄馬上又自打耳光,“我錯了,我該死,我不該亂說話……”

閻君暢取下面具,示意全管家讓兩個下人留守,其他人全做自己的事去。

鬧騰一陣,他爹也累了,他請爹先去休息,閻王的事,日後他會向他解釋,至於他和妻子,自然是先回房去好好商討一下,該開什麽“優渥”的條件,來原諒這個讓她受辱的牛員外。

尾聲

一個月後。

今日梅龍鎮上喜氣洋洋,首富閻三爺要娶浦城縣黨家食肆絕色美廚娘黨紗月,除了新宅院擺滿喜宴,整個鎮上大開流水席,宴請所有鎮民。

話說,日前被抓去官府的閻君明知道閻君暢的身份後,嚇得不敢再作怪,也自覺即使能僥幸脫罪,也逃不過閻王手掌心,加上洪秀玉死咬他是主謀,他遂認罪畫押,等待秋後處決。

閻老爺痛心之餘,將閻君明這個養子除名,閻家就只有三個親生兒子,閻君暢自然從四爺變三爺,還因他是獨霸玉礦業、大名鼎鼎的閻王,自然就變成梅龍鎮上首富閻三爺。

而一個月前黨紗月和閻君暢商討後,原先她想索性就讓閻君明幫牛富雄拿去投資玉礦業的那筆錢石沈大海,反正閻君明已被抓去關且判了死刑,拿到那筆巨額之人,肯定也默不作聲私吞鉅款,去掉一半財產的牛富雄,一定嘔得捶心口,就讓他嘗嘗一般百姓愁沒錢的苦滋味。

後來是他建議,與其如此,不如創造雙贏。他以閻王身份從中斡旋幫牛富雄取回三分之二的家產,讓他用那筆錢重開黨家食肆,在店外發放百斤白米濟貧,並公開向她道歉。

黨家食肆新聘掌廚,她偶爾有空才會過去巡視,不過黨家食肆就是她的娘家,今日他就是去黨家食肆迎娶第一美廚娘。

知道自己過去做錯事的牛富雄,感激他們夫婦倆不計前嫌,還幫他要回巨額財產,早在日前他就決定出資包辦所有流水席,並由黨家食肆所有員工和他府裏的仆人上陣。

不想讓他破費太多,黨紗月堅持自己的喜宴要走平民風,簡單幾樣菜即可,重點是要讓所有人都能吃到、吃飽。

外邊的流水席是黨家食肆主辦,新宅裏的喜宴也未太奢華,且就是由自家何媽何掌廚,還有以前大房、現為閻家舊宅的屈掌廚,她光是和他們兩位主廚討論菜單就大戰了三天三夜,她還是傾向平民風,可屈掌廚不依,他認為喜宴就是要煮些和平日不一樣的菜色,何況主人還是梅龍鎮首富,不管是閻老爺或閻三爺,他們邀請來的客人都是大貴賓,怎能端出寒酸菜色?

何媽則是持中庸之道,她偶爾認同她開的菜單,但有時覺得屈掌廚開的菜單更優。

最後,她還是尊重兩位主廚的意見,畢竟今日她是新娘子,不是黨老板也不是黨掌廚,菜單最後的決定權,還是交還給掌廚者。

一整日,整個梅龍鎮宛若迎新年一般,張燈結彩,鑼鼓喧天,熱鬧非凡,直到星月高掛,笙歌鼎沸方歇,送走所有賓客,宅頂上空星月光芒,獨映新婚夫妻倆。

坐在喜房內,直到新郎官掀起紅蓋頭,黨紗月腦裏還是在想著今日喜宴的菜色--富貴龍鳳呈祥、富貴吉祥白菜獅子頭、富貴神仙湯、鴛鴦彩蛋、螞蟻上樹、五更豆酥魚、貴妃牛肉、松鼠黃魚、麻婆豆腐、蒜泥白肉……

“看來,兩位主廚還是多少有采納我這個當家夫人的意見。”她露出還算勉強滿意的表情。

閻君暢見了忍不住一笑,“別的新娘子在意的是新婚之日自己有無美艷動人,你卻在意喜宴的菜色?”

“料理是我的專長,我自然會多註意一些。”她斜睞一眼,反問他,“那你說說,今日你在意的是什麽?”

今日她還是頭一回見到他那幫玉礦業的兄弟,各個英俊瀟灑派頭十足,不過放眼四周,還是她丈夫最是一等一的帥。還有她公公邀請的那幫貴客,都是些大官大老爺的,今兒個可說是官商雲集,賓客盈庭,各個攜金戴玉,雖是開了眼界,可也看得她眼花撩亂。

端來交杯酒,坐到她身邊,兩臂相勾,閻君暢深情款款的凝定她,嘴角微揚,深情道:“今日,我只在意你。”

水眸含笑凝睇他,唇角帶羞彎揚起,她語音嬌甜的說:“除了菜色,我也是最在意你。”含情看他,她又補了一句,“你是我第一在意,遠在菜色之上。”

他笑了,頗滿意她這說法。

兩人深情互看,徐徐啜飲交杯酒。

他將杯子放回桌上,從桌上取來一塊用高古羊脂白玉雕刻成的玉佩送給她。

“好漂亮的白玉。”接過,定睛一看,她驚呼,不只因玉佩漂亮,玉佩一面刻著“愛妻”,一面刻著“紗月”,看得她突然感動想哭。

從今日起,她真真實實是他名正言順的正妻了!

“喜歡嗎?”閻君暢問。

“當然喜歡。”黨紗月愛不釋手的輕撫玉上刻的“愛妻”兩字。

他在她額上親吻了下,“紗月,你真是我們閻家的福星。你的到來,不但帶給閻家朝氣,也助我順利查出兄長死因,還幫我找到一位懂得尋玉礦脈之人……”說著,黑眸中情意加倍。

“那有什麽,我為你做的這些,都是舉手之勞。”她微微一笑。

日前,他因新居落成和大婚在即,以及家中許多繁瑣之事在身,無法外出,玉礦業那邊要拓展,急於找尋一位老經驗的尋玉礦脈之人,是以他頻頻和他的夥伴通信,她得知此事,也知道他要找尋的是一位名叫王安祿的大叔,她總覺這名字很耳熟,可老想不起來,翌日,她整理東西時,看到之前王大叔送給她的白玉,赫然想起王大叔不就叫做王安祿,且他也有說過他是尋玉礦脈者,當下她馬上告訴他,並告知他王大叔的住處。

可惜他說手下早去王大叔的住處尋訪過,他似乎已搬走,問了鄰居沒人知道他去哪兒。

饒是如此,她還是決定邀他親去一趟,到時,王大叔果然已不在原住處,正為問不到王大叔下落苦惱著,偏巧就遇到當初載她和茵茵連夜逃離浦城縣的馬夫丁大叔。

丁大叔知曉他們的來意,大笑一聲,“問我便知!”

原來日前王大叔的兒子找上門,說母親生病,希望能見他最後一面,王大叔便雇了丁大叔的馬車,在兒子引領下,趕往妻子住處。

她和閻君暢請丁大叔載他們前往,王大叔的妻子生了重病,原本藥石罔效,許是見到丈夫前來,病情略有好轉,王大叔自覺以前未善待妻兒,便留下親自照顧妻子,以彌補年輕時未盡的丈夫之責,才一直沒回住處。

知道兩人的來意,王大叔自然點頭答應幫忙,閻君暢也請了城裏最好的大夫幫忙診治王大嬸,日前王大嬸的病好了,王大叔便依約上山幫忙尋玉礦脈,所有的事都順順利利的完成了。

“你為我做的,那才多呢!”黨紗月屈指,如數家珍地說:“你不但雇了我當二房掌廚,讓我和茵茵有個安穩的落腳處,還娶我當小妾,又把我從小妾扶正為正室,還幫我化解牛員外對我的糾纏,讓他心悅誠服的幫我重開黨家食肆,還公開向我道歉,還有……哇,太多了,說個三天三夜都說不完……”

見她這般誇張,閻君暢愉悅的勾起嘴角,突地重重的朝她紅唇吻了下,“說不完,那就別說了,今晚可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夜。”

她嬌羞一笑,“我、我們早就已經有過洞房花燭夜了。”

“那日,閻四爺是和他的小妾行了洞房花燭夜,如今可大不同,今晚我是閻三爺,在我身邊的可是閻三爺的正妻,也是他今生唯一的妻子--閻三夫人。”

她羞笑。雖然兩人早有夫妻之實,可聽他這麽說,她竟莫名又緊張害羞起來。

酒味濃重的他,大手圈住她的細腰,一雙黑眸氤氳著情欲欺近她,火熱之吻瞬間印上她的唇。

“君暢,那個……琦璨不知有無吃飽……”她臉紅耳熱地輕推他,也不知自己在羞個什麽勁。

“放心,新來的奶娘和茵茵會照顧他。”熱吻在她臉上滑移著。

茵茵要上私塾,她要學的東西很多,不能成天照顧琦璨,加上剛搬進新宅,閻三夫人會有很多事要處理,他遂另請了新奶娘照顧琦璨,不讓她們倆太累。

“茵茵不知……有沒有吃飽……”黨紗月只覺渾身燥熱,開始語無倫次。

“還有呢?”閻君暢帶著笑意,熱吻滑向她耳後。

“還有……公公他……不知有沒有吃飽……”她無法思考,怎麽繞都是同樣一句問話。

“還有嗎?”

“何媽她……整晚一直在忙,不知有沒有吃飽……”她聲音微弱道。

熱吻回到她紅唇上,他用力吸吮了下,“怎沒問我?”

“對呀,你整晚都在招呼客人,你……有沒有吃飽?”她水眸迷離的看著他,見他搖頭,她突然緊張不舍,“那我去幫你熱個菜,讓你……填飽肚子。”

“已經熱好了……”

“什麽……”她一臉茫然看著他,腦袋一片空白無法思考。

閻邪壞一笑,嘴角笑紋加深,“我餓了一整天,現在,我要……吃你。”說完,便將她輕壓在床上。

意會到他所指何事,黨紗月羞得捂著臉,他拉開她的手,在她燙紅的雙頰上親吻,火熱之吻,一路從她紅唇上往下蜿蜒,刷過雪白頸項,吻過飽滿雙峰,滑過她平坦小腹,竄入她雙腿間。

合巹之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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